一頓飯只花6分卻只吃到「寂寞」?美國名廚:放進口中的食物,別只想省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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速度就如同速食文化中的引擎,是推動其他速食價值觀的助力。速度不光是指事情進展的快慢,更準確地說,是快速,而且要越快越好,例如當你下了單,就會想要馬上收到商品。人人都想要立即滿足心中的渴望,並且往往會因為無法即時滿足需求而感到懊惱,我們不願耐心等候時機成熟、也無暇「三思而後行」;我們開始對事物抱持著錯誤的期待,而且注意力變得分散,極易分心。

我們都忘了,最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,也需要經過時光的淬鍊和醞釀才會臻至完美,例如耕作需要耐心等待收成,烹飪、學習語言或創業也無法一蹴可幾,還有那句老話「日久見人心」,在在說明了有些事急不得。有句話許多人也經常掛在嘴邊:「時間就是金錢」,但如果真的都以功利的角度去衡量時間,許多事物便會變得毫無意義,包括工作也會顯得枯燥乏味。

吃速食只吃到「寂寞和空虛」?讓吃更有人性和溫度!



我們的飲食和文化是如何淪落至此的呢?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就受制於效率帶來的壓力,並且處處以快速為榮呢?

我想問題的答案或可追溯至一九五○年代,也就是食品工業的崛起。在冷凍食品公司的大力宣傳之下,大家開始認為女性為一家大小下廚做飯是個沉重的負擔,因此縮短烹飪時間或完全擺脫煮飯的辛勞才能彰顯女權的進步,並將女性從繁重的家事中解放出來。的確,煮飯並不是件輕鬆事,尤其是對需要兼顧家務的職業婦女來說,更是倍感艱辛。許多美國家庭在烹調與飲食方面向來不講究,因此不難想像速成餐點對他們具有強大的吸引力,但就連深諳烹調之道、擁有深厚飲食底蘊的移民與原住民家庭,也都輕易地放棄了他們豐富多元的傳統飲食文化,轉而向快速省時的料理方式靠攏。

五○年代的許多美國家庭已經漸漸喪失與家人同桌吃飯的優良傳統,也普遍認為下廚本身毫無樂趣可言。當時的農家也開始改種可以大量生產和易於運輸的作物,而非優先考量作物的風味和營養。速食文化猶如蝗蟲過境,不但將我們的傳統連根拔起,連帶曾經的信念也啃食殆盡,難以為繼。五○年代速食產業的發展軌跡與當時的汽車文化有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。例如,只要開車就能快速到達目的地,這帶給我們莫大的掌控感和自由,而這跟速食極其相似,我們同樣可以開著車直達餐廳點餐,甚至連下車都不用。如此迅速,好方便啊!

速食文化有意無意地抹煞飲食的重要性,不斷告訴大眾,我們不該把精力和時間浪費在做菜和進食,因為世上多得是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去做。於是,隨著我們的生活節奏加快,我們首先犧牲的,就是做飯和吃飯兩大民生活動。

我成長於速食文化正要萌芽的五○年代,雖然當時母親也不免俗地買了那些標榜省時省力的家電,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卻是從未變過的家庭慣例,因此每天早晨,我們姊妹四人都會到樓下的餐桌上,一起吃著麥片或烤麵包,有時候則是培根加雞蛋。我父親也一定會在出門上班前,與我們一同享用早餐。一起吃飯這件事在當時司空見慣,人們總能抽出時間好好坐下來,與家人同桌用餐。但是,近幾十年來,這種習慣已經隨著時代消磨,現在又有多少人會特地挪出時間,只為了跟家人坐下來好好吃頓早餐、午餐,或是晚餐呢?

許多研究指出,與五十年前的社會相比,現代人花在做飯的時間明顯減少,更多人索性完全放棄下廚,天天依靠外食過活,而且這個現象不分貧富貴賤,全民皆然。現在只要一提到下廚,我們的第一個反應幾乎都是「太花時間了」,就算是早餐也懶得親自料理,寧可隨便買一些方便帶著走的現成包裝食品,然後坐在車裡草草了事。在國內,幾乎從未跟家人同桌吃飯的兒童比比皆是,他們與家人的一日三餐,經常都是各自解決。

大約二十年前,我前往肯薩斯州的薩利納市參加「土地研究所」(Land Institute,一所非營利農業研究機構)的董事會會議,我一出機場就直奔會議地點,但同時我也飢腸轆轆,滿腦子都想著要在開會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。我一方面趕時間,另一方面在薩利納實在是人生地不熟,所以我就想,不如試試看麥當勞吧!基於個人理念,我已經幾十年沒吃過麥當勞了,但為了彌補資訊落差並貫徹自我飲食教育,我決定跨越這道巨大的鴻溝,而且我也好奇這次挑戰總共會花我多少時間。再說了,我真的餓到不行。我開車進入得來速通道,向對講機點了漢堡和薯條,然後結帳、取餐,再駛入停車場並停在垃圾桶旁邊。

飢餓讓我狼吞虎嚥,我三兩下就吃飽了,然後把包裝紙和吃剩的餐點丟進垃圾桶,全程只花了我六分鐘。儘管我本來就知道漢堡和薯條沒什麼營養,但我沒想到連味道都不怎麼樣,我原本以為可以嘗到某種與眾不同的風味,畢竟耳聞他們家的祕密醬料令人回味無窮,應該多少會讓我感到耳目一新才對。大概是我想多了。總之,我最後吃了個寂寞,一切都相當空虛,不好也不壞,就只是花錢飽餐一頓而已。附餐薯條吃起來脆脆鹹鹹的,其實不難明白大家為什麼會對這樣酥脆重鹹的口味上癮。速食是名符其實的快餐,這點毋庸置疑,但我只要想到這個產業造成的浪費便味同嚼蠟,而且這種進餐方式實在是索然無味,毫無溫度。同時,我也忍不住想,在短短六分鐘內,我到底攝取了多少熱量?整個用餐過程如同例行公事,彷彿我是到加油站為汽車加油一樣。

進食是生物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之一。這是我們的一種生存機制,而非單單受到欲望驅使的行為。我們一天當中需要進食好幾次,這或許就是我們不自覺就會傾向於快速用餐的原因—我們必須進食才能立即滿足生存需求。我們都有過這樣飢不擇食的經驗:「我好餓,我必須立刻吃點東西才行」,而速食產業抓住的,就是人類的這股原始衝動。我們在飢餓狀態之下最容易上鉤,往往也無暇思考,只想趕快滿足進食欲望。

速食文化越是推崇快速,就越是貶低花時間下廚的必要性,你彷彿可以看到速食文化振振有辭地說:「換做是我,不到五分鐘就可以搞定了。」這就是速食文化的邏輯—全盤否定烹飪的價值,不管再怎麼有效率,下廚這件事本身就太占時間了,最好人人遠庖廚。為了加快餐點的供應速度,速食業的做法就與工廠流水線如出一轍,只要將食材「組裝」一番,就可以上桌了,而這些食材都是從半個地球遠的地方大量進貨,再用機器預先處理。這樣處置的食物毫無生命力可言,跟自己動手下廚截然不同,前者是死氣沉沉的半成品,而後者則是直接烹調生機盎然的新鮮蔬果。

我們對速度的要求越來越急,耐心就越來越少,例如我們無法耐著性子從播種等到開花結果,我們會選擇直接買現成的蔬果。不是所有願望都能立刻實現,但我們太急於求成了,於是不斷地追求效率,尋求各種捷徑,這種做法省略了過程,只注重結果。以我自己為例,當我上車後,我會將目的地輸入手機,然後手機就會計算出最快的路徑,讓我知道抵達市中心需要花二十八分鐘;但是,如果我不想走比較快的高速公路呢?如果我想沿著柏克萊的街道走,選擇一條車流少又美麗靜謐的小路呢?雖然這樣開可能會繞遠路,但改走其他路線或許有機會看見不同的風景或給人煥然一新的感受,並帶來更多樂趣。

如果我們永遠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著目標,只怕我們會巴不得跳過中間過程直奔終點,付出的時間也只是一個數字,顯得毫無意義。一昧追求速成反而會讓我們錯失食物的許多美好品質,我們不會去細細品味用餐的樂趣、不在乎美感、不計較味道,甚至肆無忌憚地製造浪費。我們認為唯有得到成果才能產生滿足感,於是拚命地向終點快速衝刺,但人生的賽跑何止一場,一旦我們抵達終點線,又會有下一場賽跑等著我們,勾著我們去追趕一條又一條的終點線。

本文摘自《告訴我你吃什麼,我就知道你是誰》/愛莉絲.華特斯(美國名廚)/好人出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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